【雁俏】罗浮（1）
赶着元宵节的尾巴和CP过节啦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Summary：大雁和小俏的故事，在时间的无限循环里，到底什么才是终点。
Chapter1
今天是春节的最后一天，天公也很是作美，洒下来一片暖洋洋的朝阳。俏如来走在街上，带着唇边一缕微笑四处张望着乱跑的孩童，呼朋结伴地放着爆竹。青石板上先是铺满了一层被春雨沾湿的红色碎屑，又堆叠了更多上去。鞋履覆在上面，带走了一地碎屑。
俏如来经常怀念这样的日子，自他幼年有记忆起，只有一两年，母亲会带着他的一对双胞胎弟弟和他在元宵出行。后来青灯古佛，佛祖面前修身养性的日子，也时时会想起这段在拂曙和风的日子出游的片段。
小孩们偷偷斜眼望着这个僧人，他戴着佛珠，穿着僧袍，踩着佛履，年纪看上去不甚大。奇怪的是却留着长发，颜色竟还是白的。他们疑惑地想，僧人不是应该有一个光溜溜的头吗，青年人不是不应该白发吗。他们带着这样的疑惑相互望着，却谁也不敢上前问个真切。
俏如来自顾自地走着，听着两边挂着旗帘的商家大声吆喝揽客，偶尔转过头微笑摇头示意。
俏如来的目标很明确，从那个同样是沾着红色碎末的早晨开始。战争兵荒马乱，大家四处逃命，他竟也险些忘却了也是一个元宵的早上。那红色碎屑也是像爆竹一样喷洒出来的，剑是火星，碎屑是鲜血。引信……?他迷惘地看向周边，雾蒙蒙的，看不真切，他也无意探寻，只是一心一意地朝着终点而去。
他还记着那个手帕的温度，怎么能够忘记呢，鲜血的温度浸透了手帕。又轻轻擦除这红色碎屑，他脆弱的眼神在那人含着笑意的眼眸逐渐坚定。
但他在引燃爆竹后只是站在一边，默然地望着那把剑，也轻轻地用带着血的手帕擦干净了红色碎屑。怎么能够忘记呢，身后前辈的哭喊声像爆竹声一样，刻入骨髓，留在了他回不去的时光。
俏如来要去的是一家开了百年老店，卖元宵，开了祖孙三代 。俏如来或者说史精忠祖孙三代人也在这里吃了祖孙三代人的元宵。
他拐过街角，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火热的景象，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这间小店里。他杵着看了一会，直到有人在身后不耐烦地用方言嘀咕他挡路。才如梦初醒般先行一步侧过身让路，温声说着抱歉。
俏如来年过四十，却气度不凡，极为显眼。店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，他温润一笑，只是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。
店小二殷勤上前:“大师，要些什么。”
俏如来抬首，歉意开口:“麻烦了，要两碗元宵，只是我还有一位客人，可否待他到来再上。”
店小二忙忙应下，暗中思索这到底是何许人物，待人如沐春风一般。
元宵很快就端上来了，俏如来从白色僧袍中伸出手，拎着勺子慢慢在碗里搅和。圆润的由白色糯米粉磨成粉后和转的外皮，咬进嘴流出黑色芝麻馅。
人上了年纪就开始思考一些人生大事，俏如来从碗里咬起元宵，小心翼翼抿进嘴里，外皮有弹性，却咬一嘴馅料就随之倾泻而出。咀嚼这味道，俏如来清醒了大半生的思绪也忍不住跟着这碗元宵回到儿时。
但这份宁静没有持续多久。小小的元宵馆子里来了第二个气度不凡的客人，红黑描金的服饰，彰显了主人的富贵。带着戾气走进小馆子时，整个热闹的氛围都向下矮了矮。
他没有多停留，只是径直朝着那个白发僧人的坐处去。
“哈，师弟，闲心甚好啊。”略带嘲讽的话音落下，雁王上官鸿信顺势落座在俏如来的对面。斜倚着这窄小餐馆的顶梁支柱，上官鸿信打量着对面温润和煦的师弟。
失去了锚点的人总是漫无目的，接到俏如来邀请的信，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启程。等待着这个师弟新的动作，等待着再短暂抛下一个锚点。
他略带刻薄地望着传承了师尊止戈流的俏如来，史家君子一脉相承的淡然和温和，偶尔流露出来的像师尊一样的决绝和不留余地。已过不惑之年的俏如来眉眼间更添了一缕疲惫，他仔细地描摹着，贪婪地望着，想要从师弟面庞找出一丝恼羞成怒。
很快他就失望了，俏如来在常年累月地奔波和与这位师兄的拉锯中，已然从容不迫。此刻他还在慢吞吞地一勺一勺搅弄着碗里的食物，悠悠地将他送进嘴里。
他似乎没有听见这句嘲讽，只是抬眼唤来店小二，示意可以上第二碗元宵。又拿起手帕擦了擦手，这才搭理上官鸿信。
颇为彬彬有礼，也略显冷漠的一句:“来了，坐。”
上官鸿信比起被俏如来反将一军，其实更对俏如来的邀请信感兴趣。他没太在意师弟的态度，只是歪着头，斜着身子饶有兴趣地对视着对方的眼神。
“哈”两人各自扭头，出奇相同的一致。店小二而就已经备好元宵，心惊胆战的观察着这边的形势。他看着这两个贵气的人终于没有弥漫着咄咄相逼的氛围，乘着缝隙将元宵放在桌上便忙不迭抽身离去。
俏如来用白瓷勺子轻轻敲了敲碗沿，看着对面前食物完全没有兴趣的上官鸿信。掖了掖宽大的僧袍，用勺子敲了敲他的碗沿，开口:“尝尝吧，比起羽国元宵，别有一番滋味。”
羽国……上官鸿信不知俏如来是不是故意提及，不过他确实很久没有回去过羽国了，小妹，策天凤，亡命水，霓霞关。上官鸿信眯了眯眼，轻声笑出了声，死去之前的日子他已经不太挂念，午夜梦回倒是化作无边的梦魇吞噬着他。
上官鸿信捏起汤匙，粗糙的瓷勺，斑驳的瓷碗，他随意拨弄了下略显胖大的元宵，送入口中，绵软的口感，甜腻的馅料。他在心里微微嫌弃俏如来对于吃食的品味，羽国皇宫是一国之中心，吃食也精贵，研磨的细而又细的糯米粉，甜而绵密的馅料，大小适中，仔细筛选后进入王孙公子的口中，连碗筷也是产自中原的名贵定窑白瓷。
过往的日子其实一勾也就出来了，上官鸿信自认为已经将前尘往事埋入灵魂地底深处，却还是莫名想起小妹爱吃果味馅料，策天凤和杏花君都偏爱杏花馅，至于他自己……喜好倒和俏如来颇为相似，爱吃芝麻甜馅。
俏如来很快吃完了碗里的元宵，他一向不愿意和这个像背后灵一样热衷于造英雄的师兄相互纠缠，只是拿出袖子里的几两碎银和信封搁在桌上便抽身离去。
上官鸿信也默然无语，只是伸手取过信封细细把玩，抬首看着俏如来从容地绕过拥挤的桌边，跨过门槛，转身离去，留下白发缀上白色僧袍的背影。
店小二在一旁偷偷观察，这位浑身散发着贵气的客人既没有继续吃这碗元宵的意思，也没有离去的意思，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大门。随后轻轻地嗤笑一声，撕开了信封，店小二用余光瞄到了其中的字，“三日后，会元街怡红楼见”。
店小二像被针刺一般匆匆收回视线，怡红楼，会元街最大的青楼。那位客人僧袍加身……竟……算了算了，这也不干我们寻常人的事，他一边这样嘀咕着，一边忙活手里的事。
等他再次抽出空闲望向刚才的所在，那后来的客人也不见踪影，他走上前，收走了两副碗筷。一碗吃得干干净净，另一碗在不算温暖的春风侵袭下已然冷却，只吃了半粒元宵便搁置在此。店小二一面心疼粮食，一面将两个客人留下的碎银收入怀中。两个客人仿佛怄气一般留下了两份钱，他乐滋滋地收下，准备偷偷昧下一些给姑娘攒嫁妆，顺便在今天添两个肉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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